“我想问，你的那幅画，”巴基强迫自己看进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余光却瞥见佩吉的一绺深棕色卷发的发尾虚虚地停在史蒂夫的肩上，喉咙不禁有些发紧，“谁是你的缪斯？”
*普通人设定
*OOC和BUG都是我的
1
巴基十七岁那年，巴恩斯一家因为巴恩斯先生的工作调动搬到了俄罗斯。临走前一天晚上，他抱着几罐冰可乐，敲了敲史蒂夫房间那扇仍然隐隐透着光的玻璃窗。
窗帘被人从里拉开了，暖黄色的台灯下史蒂夫有些蓬乱的金发闪着温暖的光。一件被洗得变形的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胸前巨大的BROOKLYN黑色印花已经褪成灰色——其实他这两年已经开始长高，身上也隐约开始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虽然算不上强壮，但比他小时候瘦弱的样子好了不少。
“你怎么来了？”史蒂夫有些惊讶，但眼里闪着快活的笑意，他给巴基开了窗，又接过他手里的可乐，好让他翻进来，“你们不是明天一早就走？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突然想起来，”巴基双手一撑，熟练地翻过齐腰的窗台，朝史蒂夫眨眨眼睛，“上次的电影还没看完。”
史蒂夫笑了几声，转身走进房间。巴基关上窗户，拉好窗帘，跟在他后面走到他床边的地毯上。他们从小的习惯——在这块深蓝色的地毯上玩恐龙模型、拼乐高、搭积木、画画、读故事书。后来莎拉给史蒂夫买了一台笔记本，他们就用史蒂夫的几本词典垒起来，把笔记本放在上面，坐在地毯上看电影。
趁巴基去搬那几本词典，史蒂夫在地毯上盘腿坐下来，扭过身子把被他扔在床上的笔记本拿下来放到腿上，又伸手抓过两罐可乐，拉开拉环。碳酸饮料“呲”地冒出甜味的冰凉的气泡。
“谢了。”巴基把词典放到地毯上摞好，接过史蒂夫递来的易拉罐。史蒂夫把笔记本放上去，接着从地毯上爬起来，关掉桌上的台灯，又坐回来。巴基的手指在触屏上划了两圈，输入密码，点开那部上次只看了三分之一的哈利波特。
屏幕亮着忽明忽暗的荧光，外放的音频有些轻微的杂音，空调的冷气浸到他们的脚尖，易拉罐的壁上凝了几颗水珠，顺着指缝流下来，滴进地毯的绒毛里。他们挨在一块，手臂贴着手臂。
其实哈利波特系列他们已经看了很多遍，但每次史蒂夫看到斯内普的回忆都会叹一口气。
巴基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史蒂夫？”
史蒂夫转头看他。蛇院教授正念动咒语。
巴基看着史蒂夫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其实我暗恋你”？算了吧。
他的白色T恤在来史蒂夫家的路上被结有水珠的易拉罐沾湿了一块，正贴在他的肚子上，冷气一吹冰得厉害。
“Always.”
黑发男人在一片静默中说。
“你总是这样。”巴基又沉默两秒，突然咧开嘴笑了，“多愁善感的小史蒂维。”
“嘿！”金发的男孩也笑了，用手肘撞他。巴基用力顶回去，于是两个人没顾得上按暂停键就开始了打闹。
闹了一阵，史蒂夫先停下来：“我会想你的。”他说这话时极认真地直视着巴基，即使在今天的早些时候、在巴基离开前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在大街上闲逛时他已经说过同样的话。
巴基微笑，伸手揽过他的肩膀：“我也会想你的。”
他们又接着看了几部其他的电影，最后两人都支持不住，仰头靠着史蒂夫的床边睡着了。等他们醒来时天已经微亮——夏天总是天亮得很早——快是巴恩斯一家出发离开的时候了。
两个男孩从地毯上站起来，巴基给了史蒂夫一个拥抱。不必送我。他在史蒂夫耳边说，然后走到窗台边，拉开窗帘，打开窗翻了出去。落地时他半长的头发跳了一下。
史蒂夫站在窗边看巴基一边倒退着迈步一边朝他挥手，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笑脸上——就像以前每一次巴基在史蒂夫家留宿的晚上，就像他们将要面对的并不是横跨大洋的分离。
吃过早餐，史蒂夫坐在房间里画画，听到路对面巴恩斯一家离开时的声响，他停了画笔。一直到听不见车子远去的声音，他才站起来，收拾好散落在地面上的易拉罐。一个放到他的桌上，其余的被丢进了房间的垃圾桶里。
2
其实他们最初几年联系得很频繁。短信，电话，视频，社交网络。
他们互相分享生活里大大小小的事，比如“我的历史考试挂了”，或者“便利店里香草冰淇淋卖完了”。巴基在第二年暑假回过一次纽约，他惊讶地发现史蒂夫在那两年间已经长成了一个强壮的小伙子，阳光又帅气。史蒂夫会把自己画的画拍照传到ins上，慢慢有了几百个粉丝。上了大学，史蒂夫甚至成了校队的四分卫。
“你简直满足一切少女的梦中情人标准。”巴基偶尔用这个跟他开玩笑，然后问他青睐哪个女孩，却总是被史蒂夫笑着挡回去，还会被他反问在和哪个幸运的女孩约会。
“科学真理就是我的女神，”史蒂夫听了在Skype的连线那端翻个白眼，巴基继续笑嘻嘻地跟他胡扯，“我要追求她一辈子。”
然而，再后来的某一次，同样的玩笑，史蒂夫却在镜头前犹豫了两秒。
巴基脸上还挂着笑，心脏突然没来由地揪起来。
“有一个……英国来的留学生，叫佩吉·卡特。”史蒂夫抓了抓头发，看起来有些紧张，“别误会，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只是……我很……欣赏她。”
噢。巴基想。好吧。
作为一个合格的好朋友，这时候应该起哄了，于是巴基尽力维持脸上的笑，并努力把嘴角扬得更高：“去追她吧！没有哪个女孩会拒绝我们英俊潇洒的小史蒂维的！”
史蒂夫低头笑了笑，又摇摇头。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断了连线，巴基在网上搜索那个女孩的名字，找到了她的社交账号。深棕色的头发，精致美丽的妆容，大方得体的穿搭。账号里还有她的读书笔记、获奖证书，以及一些她自己在家做的烘焙。满分女孩。
巴基叹一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重重地倒在床上，床板发出一声闷响。他扯过被子盖过头顶，眼泪浸湿了一小块被单。没来得及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是女孩刚刷新的个人页面。几个人的合影，更新于一分钟前。她和他站在最中间。
后来，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渐渐地少了。巴基忙着实验，史蒂夫忙着训练和画图，两人仅有的空闲时间又被时差推得无限远，似乎永远凑不到一块。原本几乎成常规的视频变成了短信留言，往来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当巴基发现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回复史蒂夫的信息时，是几年后的圣诞。他其实不愿承认这是从佩吉的出现开始的。他看着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史蒂夫的ins上的棕发女孩，连自己都想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由于自己的逃避还是史蒂夫的远离。或许都有。
他的手指上下滑动几下，翻过他和史蒂夫的短信记录，手机在这时突然震动起来。史蒂夫的视频邀请。他伸手把几绺落到额前的棕发向后抓，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
“巴基，圣诞快乐！”金发的大男孩在屏幕上朝他灿烂地笑，身后圣诞树上的彩灯闪着亮光，耀眼得让巴基一时间有些恍惚。
“圣诞快乐，史蒂夫。”巴基对着镜头微笑。俄罗斯的圣诞不在今天，相比起史蒂夫所在的派对，他周围有些太过冷清了。
史蒂夫转成了后置摄像头，兴致勃勃地向他展示派对现场。镜头扫了一圈，在换回前置摄像头前停在他身边的女孩身上。是佩吉。
巴基抿了抿嘴，又继续和史蒂夫扯些不着边际的话。
“新买的毛衣？”
史蒂夫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上面有一只蠢兮兮的红鼻头驯鹿。
“噢，这个，”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毛衣，“这是佩吉的圣诞礼物。”
巴基噎了一下，开口问：“你和她——”
史蒂夫欢快的声音却打断了他：“她给山姆也送了一件。”接着他又把摄像头转成后置，朝对面的一小群男生大声喊“山姆”，一个黑人男生转过身来，身上也有一件毛衣，驯鹿换成了圣诞袜。
他们又接着聊了一会儿，巴基说起来年夏天的一个交流活动。
“呃，其实，我报名了明年夏天到你们学校的交流活动。”巴基看到史蒂夫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不禁加大了嘴角的弧度。
“那太棒了！我们已经很久不见了！你好多年没回纽约，我一定要带你转一转。你知道吗，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披萨店上个月还被改成了麦当劳……对了，我要带你看我们学校的——”史蒂夫兴奋得要命，看上去有一个长长的待办清单要念，但突然被画面外的一个女孩叫了名字，“噢，抱歉，佩吉他们叫我去合影了。”
巴基微笑着和他说再见，史蒂夫带着歉意中断了视频。他对着聊天界面发呆，直到屏幕暗下去他才发现那个生硬的微笑还一直僵在脸上。
3
不得不说，史蒂夫的朋友们都是一些很友善的人，巴基刚到没多久就和他们打成一片，尤其是那天那个穿着圣诞袜毛衣的黑人小伙子，山姆·威尔逊。巴基觉得他说话那种像念饶舌一样的腔调很有趣，而且他的段子也足够搞笑。
“噢，你就是传说中的小鹿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山姆就这样跟他打招呼，巴基猝不及防地被拉过去撞肩膀的同时回头看史蒂夫，给他递了一个“什么情况”的眼神。史蒂夫只是耸耸肩。
“史蒂夫经常跟我们说起你。”山姆大笑着松开他，又朝史蒂夫眨眼。
佩吉也经常参加他们的聚会。她和那几个男孩关系都不错，但显然跟史蒂夫最熟悉。巴基承认，她真的是一个魅力十足的女孩。
“也难怪史蒂夫会爱上她。”他看着他们俩坐在一起，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是周五晚上，他们照例在史塔克家名下的酒吧聚会。最能折腾的托尼·史塔克前两天不幸摔了个骨折，只能一条腿打着石膏瘫在沙发上，再加上大家都喝了不少，大都晕乎乎地坐着，于是有人提议后半场玩真心话。
几轮过后，停止旋转的酒瓶口对准了史蒂夫。他挑了挑眉毛。
“我想问，你的那幅画，”巴基强迫自己看进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余光却瞥见佩吉的一绺深棕色卷发的发尾虚虚地停在史蒂夫的肩上，喉咙不禁有些发紧，“谁是你的缪斯？”
这个问题从他看见画上那个棕发人影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
史蒂夫以前从来不在ins上发他画的人像，几个月前却突然发了一张——棕色的半长的头发，一个在窗边的背影。
虽然他没指明，朋友们也都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哪一幅。史蒂夫的ins账号粉丝已经超过一千，当时那幅神秘的人像还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讨论。没有人不好奇画里的人是谁，几双眼睛全都盯着史蒂夫看。
酒精使人神经迟钝。巴基竟一时分辨不出史蒂夫眼里稍纵即逝的究竟是什么情绪，他只知道史蒂夫呆愣了几秒——这让他有一种眼前人仍是那个小个子史蒂夫的错觉——接着早已长得高大强壮的史蒂夫笑了笑，倾身向前，伸手拿起面前的酒杯，在朋友们的巨大嘘声里仰起头一口喝干，拿着空酒杯对大家摊手。没有回答。
佩吉的头发从他肩上落下去了。巴基呆呆地想。
4
回公寓的路上，史蒂夫碰了碰他的手臂：“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周末史蒂夫来他的宿舍敲门，进了门却一直站在门边，看起来有些紧张。巴基奇怪地回头看他一眼，拉过椅子坐下。
“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伸手去够放在桌上的曲奇。
“那副画——”
巴基的动作停住了，他收回手转过头对史蒂夫笑：“是佩吉吧？”
“——什么？”史蒂夫愣住了，像个全校发言时忘词的中学生，接着他反应过来，“天啊，当然不是佩吉。”
这回忘词的变成中学生巴恩斯了。他摇摇头：“怎么可能呢？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史蒂夫抬手捏了捏鼻梁，无奈地笑：“我一定是忘了告诉你——佩吉的男友在英国，叫丹尼尔。她这学期结束就要回英国了，记得吗？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好吧。”巴基开口，声音涩涩的。
史蒂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片递给巴基，他接过来打开，是那副画。他抬眼看史蒂夫：“所以呢？”
“它其实有名字，”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时声音却不大，“《不必送我》。”
巴基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他仿佛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个夜晚，易拉罐上的水珠流过他的指缝。
滴答。
他浑身都在颤抖，史蒂夫上前几步给他一个拥抱。
“从什么时候……”
史蒂夫的蓝眼睛看着他。
“Always.”
END
感谢读到这里的每一个你！
